腊八登莲花
腊八登莲花
姚来
2012年的元旦,恰好也就是农历的腊八,我和同事军文、一剑一人参加了“九华山户外网”的“登莲花峰,盼户外网,新的一年如莲花般绽放”活动,军文是第二次参加户外网的活动,我和一剑一人是第一次。
大概是菜驴的关系吧,我和军文按活动要求,8点前就赶到了活动的集合地——西洪岭,到了才发现岭头空无一人,直到9点,老驴们才陆续到齐,幸好有旁边会龙禅寺的老师太陪我们聊天兼请吃腊八粥,使我们不致于无聊。
终于到了出发的一刻,我们顺着水泥的乡村公路向南走去,走不几步,只见一个几户人家的小村,路边几株不知名的古树,门前未粉刷的齐腰的小院,宁静而古朴,我们快步穿村而出。公路经过一片竹海顺山势而上,在水泥路的尽头,又是一个山村,这里多是洋楼,却到处是垃圾,我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,不如前面小村的纯粹。村子的最高处有尊地藏菩萨的露天立像,估计高度应该是9.9米,站在跟前一看,气势倒也不凡,可以想见,99米的大铜像该是何等的震人心魄。铜像前有坡,因为够长够宽,所以我们在这里照了唯一的合影。
休整片刻后,大部队出发,向南转东进入林间小道,小道弯弯曲曲忽左忽右,旁边有时是灌木,有时是竹林,有时是杂树,虽然是隆冬,却都苍翠,并不像山下茅草那样枯黄。我与两位同事始终不徐不疾的走在队伍的中间,身边的人倒是不停变换。偶尔有帅哥美女用对讲机互相报告队伍情况,看来这队伍虽庞杂,组织也松散,但组织者的设备却还行,对安全问题是很上心的。
走了半天,正感觉疲惫,忽然在横过一个山腰时,我看见远处林间隐隐现出一处飞檐,如宫殿屋顶一般,不觉惊叹:“这么偏僻的地方,还有这样的庙,我以前见过的都是小平房的。”刚给我们拍合影照的摄影师戴尔说:“那不是庙,而是方忠良的家,以前他父亲得了绝症,不想拖累家人,自带干粮到这里等死,没想到病却逐渐好了,后来家人陆续迁来,他父亲又多活了十几年,直到九几年才去世。他们原来住的很简陋,这房子是方忠良以后做的。”
我忽然想起这些话听钱老师说过,那时他刚游过莲花峰,不过听了他的描述,我想象的路径是从水库出发一直向南,始终行进在光秃秃的逐渐升高的山脊上,两边都是低矮的茶树,眼光所至,绝无障碍,方忠良居所则似旧时民居,正在路中,被大茶园所环绕。今天实地走来,才知道错得离谱,首先方向不是向南而是向东,甚至偏北。其次沿途树木虽不是遮天蔽日,但若要远眺山下或远处,是基本不行的。还有方忠良居所并不在山脊,远远望去,应该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小盆地里。可见凭空的想象,往往与事实不符,“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”,真是至理名言。
我们加快脚步走到屋前,发现那飞檐虽然远处看着气派,但屋其实并不大,只有三间,而且还没有粉刷好,屋下首有几个人正在施工,就着山势另做三间全由大石块砌的房子。爬上一段像征途里东桥或南桥的木梯,就到了方忠良家,门前一块不大的空地,一张石桌,几个石凳,东边一块数丈高的大石壁,上书四个大字“如风来去”,戴尔不知何时爬上石顶,摆了个泰坦尼克里的著名POSS,引得许多人要去效仿,但是那里太过险要,真去的人寥寥无几。
休息中间,有人站在高处大声通知:前面路上有座庙,本来是可以休息和补充热水的,但不巧的是里面的师父在闭关,已经一个星期了,只喝水,不吃饭,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,所以绝对不能受到惊扰,我们经过的时候一定要肃静,不能高声说笑。于是有人就很好奇,说闭关干什么呢?那么长时间不动,在想些什么呢?我心里想那只不过是胡思乱想、故弄玄虚罢了。不过并没有说出来。
直到有点冷的时候,我们才又开始走,前面路边有个小石洞,洞里供着佛像,有人说这就是方忠良父亲开始住的地方,看上去真的很浅很简陋。想老先生当初肯定吃了不少苦,但回报也是丰厚的,他用自己的实践为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做了个很好的注解。
洞前路边有一块平地,广约数亩,到处荒草齐腰,中间有一根方形石柱,顶端有疑似用来插横梁的洞口,上面还有模糊的字迹。可以想见,这里古代是一座寺庙,不知道何以荒废至此,让人直有沧海桑田之叹。
爬上一个小山坡,一个废弃的风力发电机静静地站在路旁,浑身锈迹斑驳,发电机正对着一个狭窄的隘口,隘口右边是一排如巨墙的山峰,那中间的山峰像一张巨大的人脸,眼睛、眉毛、鼻子、嘴巴无不惟妙惟肖,有人说这叫“鬼脸”,我觉得因其修长,不如称之为马面。又有人说,这脸下还有手臂和乳房,但我却怎么也找不到。
再往上走,路旁多是落叶栗柴,很少有树木,眼界开阔了不少,一些绝壁背阴处还有少许积雪未化。将到寺庙的时候,一个人站在路边,双手合十向每个人打招呼:有人闭关,请不要说话。于是大家都屏气噤声,快步从寺前通过。我一瞥之下,见那寺庙其实不大,三间,外观与普通民居并无多大区别,不过墙体漆成了黄色而已,不能理解的是那庙竟没有名字,可见这里和尚文化程度的有限。
庙不远处有所谓的“金龟探海”,是一块自然形成的酷似海龟的巨石,守望着绝壁下的云海,金龟侧面有一块稍平整的空地,正好让我们近前观赏、拍照。
本来以为这就到头了,没想到队伍又忽然沿山势向下坡走,开始一段完全行进在过顶的杂树丛中,有的地方简直看不见路,若是夏天走,决计无法通过。然而路渐行渐平,又折而向上,走过一段很长的上坡后,终于到了我们此行的最高点——莲花峰。
这里荒草丛生,中间点缀着一些低矮的映山红,山顶地方不大而且不平,我们四十余人在上面,显得有些挤。周围云雾缭绕,山下景物全都看不见,不免让人产生不能“一览众山小”的遗憾。在云雾偶尔散开的时候,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峰比这边还高,而且能隐约看到一张人的侧面像,那像双目微闭,双手合十,有人说是天然佛像,不过因为嘴唇位置长着几颗灌木,像是几根稀疏的胡子,显得很不庄重,而且脸型颇为猥琐,我觉得它不配叫“佛”。又有人说是列宁像,这倒还真有些神似。后来我转念想:佛法说身体、容貌不过是臭皮囊,是幻象而已,只要心存一点善念,像佛祖也好,似列宁也罢,有什么区别呢?正如下面的寺庙,无名未必不如有名,人有我无,我有人却未必有,入定的未谋面的和尚是位得道高僧也未可知啊。
一头年青的“驴”大约是有感于这散布山巅的映山红,于是高歌起了电影《闪闪的红星》的插曲《映山红》,那歌声清脆嘹亮、中气十足,虽在绝高处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,但我却颇不以这内容为然:今天是登山,是腊八祈福之旅,又何必唱这种战争歌曲呢?凭空添了几分杀伐之意。以我的意思,历经艰辛,爬上顶峰,“登太山而小天下”,胸中油然而生豪气,应该唱《男儿当自强》。或者见山巅云雾飘渺,山风拂面,“飘飘乎如遗世独立,羽化而登仙”,简直可唱《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》,虽然这里有映山红无明月,但抒情贵在意境,而不在有什么。
由山顶旁继续往前虽然有路,却不是我们的计划的路线,我们计划由原路返回,经过寺庙直到“鬼脸”,然后折向北方隘口的岔道,下山到朱备再乘车到青阳。所以休息好了后,大家就往回走。
将到庙时,领导们决定带我们去上山未去的“一线天”,但因为地势险要,地方又小,所以是否去要考虑清楚。我一直对自己身体的柔韧性、灵活性颇为自负,自然是要一探究竟。本来想所谓“一线天”,必然是一道石壁中间裂开,人行其间,抬头看天只见一线。走到旁边一看,原来是个洞,其实也不能算洞,而是一块巨石行高处滚下,被另一块巨石顶住所形成的狭小空隙。我们就都放下背包,弯腰低身爬过,走不到几步,前面一个可容五六人的巨石围成的小厅,再前面才是真正的“一线天”,如一条狭窄的小巷,我跟着前面的人走了进去,两边是“V”字形的石壁,底部一只脚都放不下,人只能脚不点地地走,往上渐宽,手伸开可以摸到两边,触手处非常粗糙,石壁就像被挖掘机抓过一般,遍布凹凸的印迹,头顶上有好几块巨石,都是上大下小,被卡在石壁间,悬在头上,很是吓人。走了二三十米才出来,从一道乱石垒成的小缝中垂直攀爬而上,眼前突然开阔起来,上面空间不大,群峰环绕,怪石嶙峋,有一块石头像初生的小象,虽没有四肢,但鼻子极神似,就像大师的简笔画,只要寥寥数笔,却能反映最本质的东西。
回到寺庙,意外的发现很多人在吃腊八粥,走了许久,肚子早就饿了,于是就不客气地吃了一碗,本来应循例捐些功德钱,然而走到匆忙竟然没带,只能算了。
因为以后的路都是下山,所以速度快了许多,由“鬼脸”往下到朱备乡的金冲林场,到药王殿、净信禅寺,虽也有风景,但大家归心似箭,都无暇细看而只顾赶路了,最后在山脚的一个别墅度假村上车到青阳。
在青阳,部分驴友到户外网股东之一的梨子园酒店聚餐,费用实行AA制,每人30元,喝酒者另加20元,虽然少了推让客套,但气氛并不因此稍减,席间照例是觥筹交错,大家把酒言欢,最后尽兴而散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。
回想这几年,由于骑骑的出生,凭空多了许多家务,困于其中不能自拔,于是生活圈子变窄,以前的好友不觉中都疏远了。据科学家的研究,这样的情形是很有问题的,容易患抑郁症、痴呆症、自闭症之类的精神疾病,而如果每年能交几个新朋友,可以有效降低这种概率。远离精神病,看来就指望户外网了。
2012.3.26
(完)